《驴得水》的电影酝酿要早于《夏洛特烦恼》

电影和话剧,同为戏剧的不同表现形式,如同一对孪生兄弟,基因相同但性格各异,命运殊途。一个被推至台前,让镁光灯闪花了眼;一个尚在幕后,正被资本裹挟着走出伊甸园。

没人能想到去年的《夏洛特烦恼》能火到那个程度。“能到4000万你们就该知足了。”开心麻花总裁刘洪涛回忆起《夏洛特烦恼》还没上映时,一个发行专家告诉他。然而电影上映一个周,他已经默默将内部工作群名称改成冲十亿。

对于这次《驴得水》,虽然有之前《夏洛特烦恼》的成功做背书,但在最初的看片时,业内专家给的反响依然很不乐观。因为《驴得水》是一个有《夏洛特烦恼》迥然不同的故事,无法类比。“有业内人建议我们干脆别全国发了,找几个影城包个厅放放得了。”刘洪涛当然不愿意信这个邪。

如果说当初完全没抱什么赚钱预期《夏洛特烦恼》的属于歪打正着,那拖到今年才上映的《驴得水》称得上是一波三折。

严格说起来,《驴得水》的电影酝酿要早于《夏洛特烦恼》,灵感来源于两位导演之一的周申从一个在甘肃支过教的朋友那里听来的真事。周申觉得很有意思,将其发展演绎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并写出了剧本大纲,那是2009年。从一开始就打算拍电影,而不是做成话剧,只是因为剧本一直不被看好,这才一拖再拖。在这过程中,剧本大纲流出,出于维护版权的目的,周申才先排演了《驴得水》的舞台剧。想不到的是,这出戏异乎寻常的火爆,在小圈子内口碑良好。才演到第三轮,已经被拿来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业案例研究。

然而,找电影投资的事情却一直不顺利,“我们跟很多人谈过,我的底线是,艺术上的决定权必须我和刘露完全掌握,不同意这个,免谈。”“年轻人听不进意见啊”周申模仿投资人对他说的话,“是”他干脆的回复。

“还有人想出钱买这个剧本,你说自己的孩子你卖多少钱?怎么可能卖?”

这种立场必然导致找投资的不顺,除了闭门羹外,周申还曾一度被骗。“有人找到我们,跟我们签了合同,各方面条件都答应的很痛快。但后来发现,这个人根本不是出资方,他是骗了别人的钱,代表对方跟我们签了合同,出钱的人跟我们之间却没有任何契约。”周申还透露,曾被人要挟以百万赎回《驴得水》的拍摄许可证。

最终,《驴得水》遇到的所有挫折终结于一场婚礼。

2014年10月,周申去参加一个学生的婚礼,这个学生恰好是开心麻花的演员。在这场婚礼上,开心麻花创始人张晨与周申偶遇,两人聊起这个项目,一拍即合。随后,周申与刘洪涛接触,开始讨论一系列拍摄计划。那时候,《夏洛特烦恼》刚刚还未完全拍摄完成。

其实,早在拿到开心麻花投资之前,周申与刘露已经自己投了一些钱进入先期筹备。这部分钱后期都体现在北京斯立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投资中,这家公司是由周申、刘露于2014年成立的。从目前的投资结构来看,斯立文化传播占首位,其次是开心麻花,然后才是后期介入的猫眼和影行天下,具体比例未知。

除了资金的支持,作为过来人的开心麻花也给周申和刘露提供了一些电影拍摄方面的指导。“考虑到两位导演都是第一次做电影导演,我们给他们配备了最强的制作团队。”

让我们来盘点一下,《驴得水》的制片主任柴飞就是《夏洛特烦恼》的制片主任;摄影是李安的御用摄影师林良忠,主要作品有《喜宴》、《饮食男女》等;美术李传勇正是《狼图腾》的美术设计。

此外,开心麻花给到周申和刘露的最大支持就是不干涉。

很多投资人在投资文化产业时,经常犯一个错误,就是把艺术家当成商人去对待。虽然艺术家的确是来谈生意,但他们本质是艺术家。比如周申,他的思维、逻辑都不是通常意义上商人的逻辑,所以才会在之前的谈判中屡屡碰壁,甚至被骗等。

不妥协是他在商业谈判中的劣势,也是在艺术创作中的优势,最会让艺术作品有商业卖相的开心麻花当然知道这一点。“从演员选择到具体拍摄计划都是导演全权决定,拍摄地也是导演自己开着车到处找找到的。”刘洪涛说。“我们(与开心麻花)的电影理念、创作理念、价值观完全相符。”周申表示。

《驴得水》的人物非常单一,场景封闭,刘洪涛当初曾建议周申修改剧本,让环境开放一点。周申修改后,双方都认为不如最初版本,最终还是按照原版。看过电影的观众就会发现,整部片子下来,少有远景及环境描写,大部分都是中近景和人物特写,画面很满,节奏快,话剧感太强。

“这拍的是什么东西,根本算不上是电影。”《驴得水》点映时,曾有影评人看完点以后,愤愤地说。

《驴得水》的拍摄也与通常电影的拍摄完全不同,导演用了一个月排练,一个月试拍,最后两个月才是正式拍摄。拍摄顺序也是按照话剧一幕一幕的时间顺序,而不是按照电影的空间顺序拍摄。这也导致了很多时间的浪费,张一曼扮演者任素汐表示,“很多拍摄时间浪费在等天气,等不打雷,等天晴,等光线等。”但好在场景单一,开心麻花也给了两位导演充足的拍摄时间。

《驴得水》在拍摄之前已经公演了120多场,与很多人想象不同,该剧并没有因为搬上银幕的原因,对原剧本有太多修改。“送审的时候是零意见通过,除了让我们把剧中铜匠唱歌的蒙语部分加上汉语字幕,根本算不上什么修改意见。”刘洪涛说。

但在话剧公演中,剧本曾有一次比较大的调整。“最初张一曼最后是跟大家同流合污了,但是观众不接受这个结局,于是修改成现在这个结局。”任素汐说。

在关于《驴得水》轰轰烈烈的讨论中,没有任何人质疑这部电影是一部商业片。然而,从导演本身制作这部电影的初衷和过程来看,你会发现这更像一个作者电影,因为导演在制作过程中几乎没有考虑市场需求,而是完全基于自身和演员的艺术理解进行创作。除了在话剧公演中,基于现场反响对一些细节进行了调整。然而,这一个环节是至关重要的,也是话剧相比电影优势所在。

电影是一锤子买卖,在上映的前一天,你都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赚还是赔。而话剧不一样,它可以在不断地重复中试错并纠错,每一场演出,观众的每一个反应都会让制作团队反思剧本。尤其是对于喜剧而言,这个包袱这样抖响不响,是可以立刻得到验证的。另外,电影除了导演、演员、灯光舞美外,还有摄影、剪辑、音乐、后期等多个环节,每一个环节的失误都会影响整体,因素越多,越不可控。大银幕会把一切放大,话剧却往往能在聚光灯下藏拙。

 

 


话剧市场被资本托起

话剧是电影最好的孵化器和试验田,通过一场一场的演出将剧本磨得越来越符合观众需求,同时打出了口碑,提供了稳定的现金流,也就为拍摄大电影打下了基础。话剧向电影行业的跨界堪称水到渠成,是一个不能更好的业务补充。

还有多远演出行业协会数据显示,2015年话剧演出市场规模22.96亿。同比增20%,未来五年将保持20%以上增速,2020年将达到60亿。22亿的概念是,不到腾讯2015年净利润的十分之一,仅为到中国电影总票房的20分之一。市场过小,票价较高,受众群较少,是目前话剧行业没有获得跟电影行业一样的高关注的原因。

2015年国内文化娱乐总产值4500亿,与之相比,话剧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即便如此,话剧作为文化产业未来的一个发展热点,已经受到了资本的关注。“相比往年,已经有很多资本开始进来了,但是市场并没有更好,反而市场整体的参与者变少了,中小话剧团队相比之前更少了。”刘洪涛说。

市场并没有更好,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一些政府项目的加入,享受政府拨款,不以盈利为目的,于是抬高了要素成本,压低了票价,也毁了一批演员,伤害了观众。“如果你品质不能比这些政府项目好很多,价格又比它高,自然会失去观众。”

话剧《风华绝代》的出品人刘忠奎的观点与刘洪涛如出一辙,“现在好多院团以主旋律、能获奖的内容为主,造成了公益的演出多、市场的演出少,冲击着整个行业。老演那种东西,不是市场的东西,老百姓就不爱看,送票、票价低或者为了获奖,(市场)肯定是越来越坏。”

“我觉得今年电影市场这种表现挺好的,说明市场在调整,挤掉泡沫,话剧市场目前也开始有泡沫了。”刘洪涛说。改编成电影的确加速了资本市场对话剧的兴趣,但话剧在全世界都属于小众文化消费,很难像电影一样成为大众娱乐消费品。话剧的未来,有点让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