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热播的剧作《我在他乡挺好的》精准表现了当代都市化进程中一代他乡人的成长,可谓他乡人群体执着奋斗历程的真实写照。这个有温度的选题,筑基于中国人千百年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浓烈思乡情结。在现代化进程中,故乡与他乡凝聚着当代游子群体的共同情感认同。从这个角度看,该剧为电视剧题材拓展作出了有益尝试。
进入现代化城市的人们从生活在“乡土社会”“熟人圈子”,到撇开地缘血缘关系,在陌生环境中重新建立职业分工关系。这是从传统社会进入现代社会的必由之路。大都市生活瞬息万变,在“他乡”如何生活才能过得“挺好的”,这是一个理论问题,同时也是一个实践问题、一个心理问题。《我在他乡挺好的》这一作品从人在他乡重建完整性的角度,对题材价值与内涵进行开掘,实现了一定突破。乔夕辰、纪南嘉、胡晶晶、许言四个女孩的故事,突破职场斗争、内卷化的故事窠臼,体现了人的多元选择。在“他乡”这具有包容性的大型都市,才华横溢的人可以功成名就,平凡但肯努力的人可以小富即安。这种多元化体现了对个人选择的理解、包容与尊重。
从题目到结构,《我在他乡挺好的》如同一封深情的家书,倾诉着情深谊长的亲情、爱情、友情。四个女孩符合情感逻辑地选择了各自的人生路:当初爱慕虚荣的许言回到了故乡,踏踏实实工作,成了一名优秀员工;纪南嘉和欧阳结合,实现了完美互补;热恋中的乔夕辰和简亦繁一个留在北京奋斗,一个去往另一个他乡开拓事业。虽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结尾处,五个青年人在长城上进行跨越生死的对话,之后带着慰藉和力量走向新的生活。看到这里,观众的灵魂得到滋养,感情得到慰藉。
《我在他乡挺好的》还具有深刻的哲学内涵。剧中的胡晶晶是一个向死而生的哲学存在,是剧中的悲情人物,也是温情的存在。故事以胡晶晶的骤然离世开篇,以此奠基全剧起点,并贯穿于全剧始终。胡晶晶这一形象并不符合世俗的评价标准,却令人惊讶地成为全剧人物关注与成长的内驱力。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个人物为全剧提供了超凡的哲学视点。该剧的许多泪点和人物对生存状态的深刻反思,都源于对胡晶晶死因的探寻。每当他们遇到挫折与困难,胡晶晶灿烂笑容以及义无反顾挺身而出的援助,都会给予她们力量:这个具有超拔性的彼岸视点的存在,让乔夕辰、纪南嘉、许言更加珍视生命,热爱生活,珍视亲情、友情。
《我在他乡挺好的》营造了生死同在、苦乐相依、悲喜交集的丰满人生体验。纪南嘉这个“大龄优质女青年”经历了征婚的荒诞与尴尬,后来果断拒绝了婚介公司;乔夕辰面对装不完的咖啡杯泪流满面,但是有了同事的帮忙,痛苦变为感激的微笑;许言在男友倾其所有为她买了一个真正的名牌包之后,却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虚荣。这些情节体现了悲喜共舞的风格,使这部剧的情感饱满,人物立体,在平实中体现了艺术匠心。
《我在他乡挺好的》引发了人们对诸多问题的思考。比如什么是安全感,什么是孤独,如何在陌生人社会里重建人际关系的信任,努力和价值是否成正比等,剧中人对这些话题以独白的方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然而,答案不是唯一的。不同的人,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情境,总会有不同的答案,或许这也是《我在他乡挺好的》的魅力所在。(作者:刘淑欣,系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光明日报》(2021年09月22日 1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