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4年的《全能星战》到《中国好歌曲》《耳畔中国》《跨界歌王》等电视音乐选秀节目,捞仔越来越多地被观众所熟知。
从身穿皮衣、指尖飞舞的吉他手,到青衣布衫、手拿指挥棒的音乐总监,捞仔三十多年的音乐人生随着他穿衣风格的变化也一步步进化着,但是他那一头标志性的长发,如同他对音乐的热爱和对创作最原始的冲动,从未改变。
一头长发,背着一把吉他闯江湖,是捞仔走上音乐道路最初的写照。
那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靡靡之音”刚刚滥觞,吉他在中国十分风靡。1982年参加完高考,自称“读书不是特长”的捞仔与父母决裂,离家出走,加入了“流浪歌手”的行列。
自学古典吉他的同时,他参加比赛,在酒吧演出,后来随着大批音乐人的南下,捞仔来到了广东。
90年代前后的广东是当时中国流行音乐的前沿阵地,先进的器材、教材、视听资料,让捞仔的吉他自学如虎添翼。
“那真是流行音乐的纯真年代,没有偶像派,没有一夜成名,没有任何假唱,靠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往前走。”捞仔回忆道。
在流行音乐迅速发展的年代,捞仔的吉他技艺一日千里,几年时间就掌握了重金属、节奏布鲁斯、迷幻摇滚、硬摇滚、黑色金属、朋克等不同风格的弹奏方法。
捞仔在老屋前和村里长辈合影
“以前的人做事很投入,不像现在受到很多物质诱惑。从选秀节目就可以看出,恨不得今天上完高中,明天选个秀,后天出名,大后天就能赚钱。选秀成了一种捷径,有点像买彩票中奖。可真正的成功是一种厚积薄发。”
凭借多年的积累,捞仔的吉他技艺逐渐炉火纯青,当时的广州有近一半的磁带录制都找到捞仔来录制吉他演奏。后来捞仔先后在著名的卜通100乐队、太平洋艺术团担任主吉他手,跻身中国顶尖吉他手之列。
当时流传着“南捞仔,北老五(唐朝乐队吉他手)”之说,影响了一代吉他爱好者。
捞仔的音乐之路没有就此止步,他并不甘于做一名吉他手。1998年,而立之年的捞仔在广州成立“捞仔录音室”,开始了他从吉他手到音乐制作人的转型。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能够录一首周华健的歌、赵传的歌,就已经很满足了。但渐渐的,音乐人不满足了,开始自己原创。”
《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晚秋》《心中的安妮》《等你在老地方》《我不想说》……一大批细腻、感性的旋律迅速风靡全国,造就了一批流行音乐偶像——李春波、毛宁、杨钰莹、林依轮、廖百威、陈明、高林生、麦子杰……
在那样一个黄金年代,一首歌写出来,一盒磁带在全国能卖出100多万盒,最多能赚三四百万元;所有与流行音乐相关的行业都盛极一时,磁带、歌舞厅、电台、杂志……流行音乐创作成为风潮,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当年的捞仔与刘欢
在这一时期,捞仔与陈明、孙悦、孙楠、刘欢、那英等诸多歌手结识,为他们编曲制作了很多广为流传的专辑和单曲,包括刘欢的经典专辑《60年代生人》、陈明的《寂寞让我如此美丽》、孙楠的《梦的眼睛》、韩红的《带我回家》等。
仿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一般,浩瀚的音乐世界偶然间为捞仔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1994年,曾经同在一家歌厅唱歌的朱哲琴找到捞仔,让捞仔帮忙录制唱片中的吉他部分。捞仔的第一反应很诧异:“你那个音乐需要吉他吗?”
那时的捞仔和同时代的很多音乐人一样,满脑子都是摇滚、爵士,对民族音乐并不了解。可当听到作曲家何训田如同天籁的原生态音乐,捞仔深深地被震撼。
回忆起那次经历,捞仔说,民族音乐是我们民族的精华,原本就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只是需要被唤醒。那一次,他被唤醒了。
捞仔参与录制的《阿姐鼓》在当时被称为“在世界范围内真正有影响的一张中国唱片”,在全球56个国家出版发行,是第一张全球发行的中文唱片,赢得无数国际赞誉。专辑中,作曲家何训田将民族音乐与西洋音乐完美糅合而碰撞出的惊艳效果,令捞仔深深折服。
从那以后,捞仔和民族音乐结下不解之缘,开始研究、制作民族音乐。
他作曲的《天葬》由歌手亚东一唱而红,在法国坎城音乐大展上获奖。他为高原主题电影创作的音乐获得了2005年金鸡奖最佳电影音乐的提名。
也是从那时起,捞仔逐渐萌生了一个梦想,他要弘扬民族音乐,唤醒浸润在国人血液里的文化记忆。
这个梦想,在捞仔长达二十多年蓄力后,终于在由他发起的中国风竞唱节目《耳畔中国》中实现了。
捞仔在《耳畔中国》开机仪式上
作为这档节目的音乐总监,捞仔融汇了来自17个少数民族的歌者,将民歌从悠然的乡村山野、城市的谧静角落和百姓的口耳相传之中搬上了电视荧屏,传递到了世界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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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电视传媒全面介入流行音乐,各种晚会、比赛呈出不穷,港台艺人倾巢北上,北京代替广州成为新的流行音乐中心。在广州待了16年后,捞仔在2001年也来到北京。
“广东在那个时候环境已经开始不好了,音乐制作喜欢跟风,大家觉得一首歌火了,就相继模仿。那个时候就一个标准:这首歌在卡拉OK里能不能唱。太想赚钱,所以慢慢音乐市场就萎缩了。然而北京还有一大帮人拥有着理想主义。”他说。
来到北京发展的捞仔在编曲创作上更加集中火力,电视剧《浪漫的事》《家事如天》《家有九凤》《铁梨花》《红娘子》《打狗棍》《欢乐颂》,电影《可可西里》《集结号》《硬汉2》《新警察故事2013》等观众耳熟能详的影视剧音乐都出自捞仔之手。
慢慢的,“南捞仔”的吉他手身份逐渐被人淡忘,“第一流行作曲家”登场了。
然而,为人低调的捞仔一直深居幕后,鲜有观众见过他的真面目。直到2014年在江苏卫视《全能星战》中担任制作人嘉宾,并在封琴8年后重新秀了一把吉他,才让很多观众第一次认识捞仔。
之后他加盟北京卫视《跨界歌王》担任音乐总监,让更多人记住了这位在台上手拿指挥棒、气定神闲的作曲家。
“高水平的不务正业,就是跨界。”捞仔曾经这样诠释跨界的含义。
在《跨界歌王》节目中,捞仔针对每个演员的声音特质,重新编曲了上百首歌曲。很多演员最初对唱歌并不自信,但在捞仔这里都得到了特别的褒奖。
捞仔与江珊出席《跨界歌王》决赛红毯仪式
捞仔说,听刘涛唱歌,让他想起山口百惠;王凯的嗓音很有特点,像是男版的蔡琴;潘粤明外表书生气,却是一个极其热爱摇滚的人;陈建斌每次上台都出汗,但发挥很稳定;王祖蓝就是一个准专业歌手,只不过他平时的精力没有放在音乐上……
得益于捞仔的实力支持和精神鼓励,原本不擅长歌唱的演员一个个都唱出了非凡的实力。同时,捞仔和总导演宫鹏带领的团队着力于把每一首歌的演绎都朝着音乐剧的方向去打造,让整个节目在视听享受上令人耳目一新、回味隽永。
有人说这是音乐制作人的好时代,大量音乐节目的涌现让曾经不被人注意的音乐制作人更多地步入台前,获得观众们的认可与尊重,正如《我是歌手》让人们记住了梁翘柏,《跨界歌王》也同样让人们记住了捞仔的名字。
但是换一种角度说,这同样是音乐节目的好时代,有许多像捞仔一样专业、敬业的音乐人,孜孜不倦地支撑着音乐产业,不断开拓着音乐节目的边界。
“我个人挺喜欢《中国好歌曲》的,前两季出了几首特别好的歌,被《中国好声音》《蒙面歌王》这些节目翻唱,我觉得这一点意义非凡,而不是一味地以收视率来论成败。片面地追求经济效应,对文化发展特别不公平,甚至对创造力是种摧残。”
参加了诸多音乐节目的创作,捞仔唯有遗憾的就是《中国好歌曲》第四季的停办。
捞仔和刘欢是多年的挚友,两人都喜欢欧美音乐,都研究古典音乐。在录制《中国好歌曲》时,刘欢特别请来捞仔当自己小组的编曲顾问。
捞仔为刘欢组歌曲操刀编曲
那段时间,刘欢几乎天天往捞仔家里跑,两人一起琢磨编曲,一创作就是大半夜甚至一宿。
在捞仔看来,现在的音乐节目的形式、手段已经发挥到极致了,观众也被各种花样“喂饱了”,未来只有好的原创音乐才能打动观众。
“创造力是艺术的生命。音乐是感性的,但是要靠大量的理性来支撑,比如储备、技法,需要‘酸碱平衡’,需要深入浅出。”
每过几年回看自己早些年的作品,捞仔都会感觉那时的作品像“学生作品”。即便名声在外,捞仔自2006年起又开始跟随国内著名作曲家罗忠镕先生重新学习古典音乐的作曲。他说古典音乐就像一片海洋,充满着太多未知,他也告诉自己即便过程艰辛也会一直坚持下去。
捞仔的音乐有时候像酒,甘冽爽口,有时候像茶,回味绵长。他把自己游刃于各种音乐元素之间,自得其乐。
三十年前的捞仔,手握吉他,他的音乐世界是红色的,充满激情;在迷恋民族音乐的时光里,他的脑海里跳跃着五彩缤纷的音符;在怀疑自己、迷失方向的时候,他也曾有过一段黑色的音乐世界。如今的捞仔沉着淡然,畅游于古典音乐的蓝色大海……